《克瑞里诗选 - 序》(伯克利大学1991年版)
说起来,本书可以收集的很多,以此完全可以作一个清晰的、然而又合情合理的回顾,至少我有过这样的想法。不过如今我很少去想其它的事情,满脑子里装着我的读者们和那些对他们而言显而易见的事情。他们是我长期的朋友,让我坚持必须“得说”,像卡罗斯-威廉斯所说的那样,“说出非得说的话”。当初我是怎么写出那些诗的,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印象了。能够记得的是只是那些字句当初对我来说是欣喜,是价值。诗里的字句里,正如庞德所说,充满了意义。
也正是庞德,他强调“唯有情感持久”,一开始就让我感到印象特深。几天前的一个晚上,我有幸听到过去大学里的一个朋友论及人工智力,他是这个领域里的权威。他指出,在某些情况下,情感会突然波动,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。这类众所周知的平淡无奇,但从神经学的角度来看,却倡导了智力的活动,储备了我们的思维,对人类的利益及将来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。威廉斯又说过,“诗人用诗歌进行思考,其中隐含有他的思想,本身充满深奥。”毫无疑问,从人的角度而言,这完全是一个梦想。但是语言是怎样思维表达的,是什么决定其自身的想法与感受,这对我来说永远都具有挑逗性。“一个新世界只不过是一种新意识,诗歌和意识都各是一份。”
事实上,我本打算写散文、写小说,在我的臆想中,那样我和我的家人就可以过上一种特定的舒适生活。我敢肯定,那时的我对於先前,特别是二十世纪那个时代的英美英雄作家们所知是多么的肤浅。写那么几篇短篇小说,时不时地再写上一部长篇,就完全足够了。可事与愿违,直到我三十岁那年,我能够做到的只不过是以教书作为谋生的手段。接下来的日子,我一直如此,没有改变。诗歌,我越写越多,越来越献身其中,但却不能维持我普通人生活的需求。
完全把诗歌当作生活的必要手段,也许就是我本人这样的尝试,多年前激得格雷伍斯(Robert Graves)把我称之为一个“土诗人”,从而我的沉思冥想就成为那个提议的微小世界里的土劳作。然而,只要这样生活过,谁都不会有那样的感觉,其可能性的极限被碾的粉碎。我愿与邓肯(Robert Duncan)一起成为灰烬,我爱这词的回响。火焰是中心。
很奇怪,我老是无休止地换地方,只有到最近才开始找到一个可以回归的地方。可能整个世界都是如此,很简单,人不可能仅仅是部分存在。同样,吟游诗人是那些从一处普通地方到另一处的游人,坚持传播别处里里外外如何的消息。最终,世界圆了。
为什么会是诗歌?诗歌的材料是如此的始终如一,如此的简单明了,既难以捉摸,又明确具体。其成本既低廉,又昂贵。它会占据一个生命,并且生活中只能够找到一个。它是音乐,是好玩的情感构筑,是最后的一句话,是思想和情感的深切交流。我爱它所用的这种语言,就像威廉斯所说的“凭空而成”,毋需靠拥有者来作最终确定。“你必须学会表达无误”,很久以前说这话的英语老师唯一的错误是忘记了说为什么。--- 因为这些凭依我们才存在的词语,在我们嘲弄和排斥他们的时候却失灵了。他们并不比我们对多少或者错多少,却由于我们的假设而永远受罪。
这里选的诗完全是由我自己在很短时间内就决定下来的。决定因素取决于当时是怎么想的,为什么并无关紧要。我的梦想是完全回归词语,和茹可夫斯基(Louis Zukofsky)《“A”23》的结尾一模一样。但是,现在课程已经结束。我要对此生的朋友们表示感谢,庞德、威廉斯、茹可夫斯基、欧尔森(Olson)、勒伍尔托夫(Levertov)、邓肯、多恩(Dorn)、维勒思(Wieners)、麦克科奴尔(McClure)、金斯堡(Ginsberg),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的人。感谢格伦尼尔(Robert Grenier),他早期同样情形的一个诗选(Scribner's,1976)为此提供了有益的自信。正如他深知那样,其余的是沉默。
罗伯特-克瑞里
1989年8月14日于缅因州沃尔多波罗市(Waldoboro)
(老哈译于2005-07-02)